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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景伍子胥 第四十七章 (1)伍子胥携芈胜逃离楚国进入吴国  (http://wu-zupu.com/zpwbbs/dispbbs.asp?boardid=53&id=8314)

--  作者:伍德强
--  发布时间:2024/12/11 7:26:14
--  全景伍子胥 第四十七章 (1)伍子胥携芈胜逃离楚国进入吴国

《潮神》全景伍子胥

第四十七章

1)伍子胥携芈胜逃离楚国进入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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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员心急如焚,巴巴的望着鄂渚白茫茫的江面。而江上唯一的小船,唯一的老渔翁,此刻一点也不着急。他划着桨,嘴里唱着歌,显得若无其事,悠闲自得。一阵轻风,把老渔翁的歌声吹送了过来:

日月昭昭乎侵已驰,(日月明亮啊渐渐地已奔前,)

与子期乎芦之漪。(和你相约啊在芦苇的岸边。)

伍员听得很明白,他是借歌传话,告诉自己时间不早了,岸边似乎有人在窥视,得换一个地方,约我到茂密的芦苇滩等待上船。伍员向四周看了看稀疏的芦苇,应该还有更茂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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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芈胜往下游的地方走去,只见前面不远有一大片花絮似雪的芦苇荡,老渔翁指的可能就是这个地方。他分开芦苇和芈胜进了荡里,走了一段路,发现芦苇实在太密,在里面左走右拐,竟走不到江边,弄得晕头转向。只好站了下来,竖耳聆听,是否有水的声音。芦苇荡里闷热,不透风,芦叶在脸上戳来戳去,又痒又疼,没有办法,只好忍着。一会儿工夫,就听见有歌声传来:

日已夕兮予心悠悲,(太阳已经下山啦我的心忧伤悲哀,)

月已驰兮何不渡为?(月亮已经赶上来啦为什么不上船来?)

事寖急兮当奈何?(事情越加危急啦该怎么办?)

伍员知道这是老渔翁在催促他登船。他拉着芈胜,边分开芦苇,朝着歌声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走了没多远,终于见到了江面,看到了在岸边等待的小渔船,以及神情紧张的老渔翁。

伍员应声钻出芦苇荡,老渔翁急忙招手。伍员将小主人芈胜抱上了船,然后践石登舟,老渔翁将竹篙轻轻一点,然后收篙操桨,小舟像离弦的箭,飘然荡向中流。

伍员问道:“老渔翁,先前已泊船靠岸,怎又折返中流?”

老渔翁:“客人有所不知,本来准备渡你,老汉见芦苇中有人窥探,故而折舟江中。”

伍员:“原来是这样,所以老渔翁改了地方上船。”

老渔翁点点头说:“我们是吃江上饭的,时刻得警惕些。昨夜,老汉梦见一颗将星坠落在我的船上,知道必有异人问渡,所以荡桨而来,不期遇到了你们。我看你的容貌,绝非寻常之辈,你不妨实言相告,无须隐瞒。”

伍员感激不尽地说:“老渔翁,实不相瞒,这位是楚太子建嫡子芈胜,而我便是无罪之罪人,天下通缉的伍子胥!”

老渔翁嗟叹不已,说:“你们受苦了!好在把你们捎上了船,否则你们危险了。”

不足一个时辰,小船就到达了对岸。

老渔翁对伍员说:“我看你和太子面有饥色,此刻已是向晚时分,你们人生地不熟,料难觅得食物。我去为你找点吃的,先填饱肚子,你们就坐在船上等我别乱动,我去去就来。”说完,老渔翁将船系在一棵大杨树下,到村中寻找食物去了。这一去,就久久没有了动静。

伍员等得心惊,惶惶不安,便对芈胜说:“这老渔翁去了这么久,人心难测啊,谁知道他是不是去找人来捉我们呢?咱们好不容易逃出了关口,不能干坐在这里束手就擒,不然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芈胜:“亚父,听你的,我们躲进芦苇荡里去。”

于是,二人下了船,躲进了远处一片芦花深处。

不一会儿,老渔翁拎着麦子煮的饭、腌鲍鱼的羹、一壶浆水,到树下找他,却不见了伍员二人的踪影。他一急便脱口唱了起来:

芦中人,芦中人,(芦苇中的人啊,芦苇中的人,)

岂非穷士乎?(你难道不是个走投无路的贤士吗?)

当老渔翁唱到第二遍,伍员才从芦苇丛中钻出来,老渔翁嗔怪道:“芦中人,你躲什么躲呀?难道你以为我会贪图富贵去出卖你吗?”

伍员大惭,歉意的拱手说:“老渔翁,我饱受忧患,像惊弓之鸟,所以如此,请勿见怪!”

老渔翁:“我见你面有饥色,所以给你拿吃的。而且吃熟食也需要时间煮哇,你为什么要猜疑我呢?”

伍员:“性命属于老天,但我今天的性命全在您老人家手里,哪里敢有什么猜疑呢?”

老渔翁:“那就不说了。来,坐下来吃饭吧!”

伍员也不说什么,招呼芈胜,二人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时,一个叫于斧的小孩躲在树木后面,看着伍员二人吃着鲍鱼羹、麦子饭,也馋的直流口水。他不敢上前,因为父亲交代自己这是给客人做的饭菜,当儿子的即使没有吃的,也得忍着。接下来这个老渔翁的儿子于斧,看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当伍员、芈胜饱食一顿后,伍员站起身,摸摸腰间,再摸摸怀里,居然身无分文,这才想起与皇甫讷交换素衣时,把钱袋落在了东皋公家里。这可怎么办?他解下佩带的宝剑递给老渔翁,说:“这是当年楚庄王用过的宝剑,后来赐给了我的祖父,传到我已经三代了。这柄宝剑剑柄上镶嵌了七颗宝石,谓七星龙渊剑,价值百金,我就用这把宝剑来表达我的谢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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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渔翁呵呵的笑道:“我听说楚王有令,抓住伍子胥者,赏粟米五万石,爵玉圭,官拜大夫。我不图这个富贵,难道是为了想要你这区区的百金之剑吗?何况‘君子无剑不游’,这是你的必备之物,给了我也没用。”

伍员:“既然丈人不肯受剑,请留下姓名,以图后报!”

老渔翁怒道:“我是因为你含冤负屈,故而渡你过江。你却拿后报来诱我,非丈夫所为也!”

伍员:“丈人虽不希望图报,但我的心却难以自安?还是把姓名留下?”

老渔翁:“今日相逢,你是逃犯,我私放了你,便是从犯,又怎能留下姓名呢?我还要以舟楫讨生活,你就别问了。将来万一上天又让我们相逢,我只称你为‘芦中人’,你就叫我‘渔丈人’,这就足以记得了。”

伍员:“那是当然!”然后揖手向渔丈人辞别,刚走了几步,心里还不够踏实,又转过身来,告诫老渔翁说:“渔丈人,把茶饭碗筷收拾好了,别露出了痕迹。”

轻轻的一句话可刺激了渔丈人,他仰天叹道:“一个人要成就美德,何其难也!我为你做的如此周到,你还在怀疑我,万一追兵从别的什么地方渡过鄂渚,追赶上了你,你叫我如何说得清啊!我现在只有一死,表明心迹,才能绝了你的疑念!”说完,解缆开船,拔舵放桨,在江心将船倒翻,渔丈人跌入水里,一泓涟漪,沉溺于江中为义殉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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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员大惊,悲痛地:“我因为他而活,他却因为我而死了,岂不哀哉!”他和芈胜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拜了拜,然后,朝东方逃去。

渔丈人的儿子于斧目睹了一切,早已泪流满面。他从树木后奔出来,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伍员牵着芈胜,一路向东逃亡。过了大江,便已进入吴国境内。入境后,处境稍微安全了些。但这一路上,由于钱袋落在东皋公家,身上值钱的东西已兑换殆尽,他们只得忍饥挨饿。行至溧阳(现江苏溧阳市西北),来到濑水时,两个人就再也撑不住了。

一路的颠簸、饥饿,还有担惊受怕,身心已经疲惫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口饭。而口袋缺钱,如何是好?那就讨饭吧?讨饭,对于伍员来说,不是一件容易启齿的事。他一出生就注定生长在贵族家庭,三代以上还是侯爵。从小过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子,等他长成,已经是风靡一时的周王朝明辅,楚国的大夫和雄壮挺拔的将军。如今走到了要讨饭这一步,确实需要巨大的勇气,因为以前他从来没有讨过饭,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会讨饭呀。再说他长得身高体壮,虽饿了几天,但看上去也不像讨饭的叫花子。

伍员饿得眼冒金星,两腿发软,继续往前漫无目的地缓慢挪步。突然,他眼睛一亮,只见前面濑水岸边,一个瘦小清秀的女子,赤脚站在河中的石头上,弯着身子,举起木杵,奋力地捣击着搁在石块上的生丝纱,然后往水里漂一漂。她一边浣纱,一边唱着小曲儿,欢快的歌声伴着潺潺的流水,素白的轻纱下,雪白的小腿若隐若现。

此时的伍员,无暇去欣赏小曲和小腿,他的眼睛盯在了浣纱女身边的一个竹筐里,因为这竹筐里装有吃的。他很想上去讨饭吃,可面子上过不去呀。唉,想不到我伍子胥堂堂七尺男儿,太师之子,三代忠良之后,竟然沦落到要想一个女人乞食的地步,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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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员向前走了几步,又打消了讨饭的念头。万一,万一她把我当成流氓怎么办?唉,又退了回来。不行!我还要留着命去向吴王借兵呢,我的大仇还没报,我不能就这样饿死了。想到这里,伍员终于放下了面子,鼓起勇气,走了过去。他定睛一看,这女子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尚未出嫁。因为她的额头前还留着一撮刘海儿,梳这种发型的女子表示还没出嫁。

伍员上前道:“姑娘,我乃逃难之人,路过此地,三日未食,饥饿难耐。还请你大发恻隐之心,赐我一饭......

那个浣纱女子低着头,害羞地说道:“我一个人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年近三十尚未出嫁,从小到大,从未和一个男人亲近过,我的饭要是随便给你这个陌生男子吃了,传出去我就更嫁不出去了。”

伍员:“姑娘此话差矣,救济一个穷困窘迫之人少许饭食,我们吃完就走,又怎么会招来闲言碎语呢?”

浣纱女抬起头来,见伍员状貌魁伟,便说:“我观先生相貌,是非常之人。我宁可招来闲言碎语,岂能坐视你们贫困饥饿呢?”说着,那女子从竹筐拿出箪盒打开,又端出一壶浆水,跪着递给他们吃,然后跪于一旁,偷眼观察他。

伍员和芈胜饿坏了,狼吞虎咽,吃了一半还留了一半,就放下筷子和碗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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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纱女:“看样子,先生好像还要赶很远的路,为什么不吃饱呢?”

伍员不再客气,风卷残云地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吃完后,伍员感激地说:“蒙姑娘活命之恩,恩在肺腑,我现在还要继续赶路,容日后再来报答!”

浣纱女凄然地说:“唉!我伺奉母亲三十年而未嫁,一直以贞节自勉,那里有过送饭给人吃,而且与陌生男子聊天。这已经逾越了礼仪,违背了妇道,我自己也不能容忍,你走吧!”

伍员起身告辞:“多谢!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一个通缉犯,要是有人问起,你千万别说碰到过我,好吗?”

浣纱女的心顿时拔凉拔凉,一言不发。

伍员见她面如土色,婉转的说:“姑娘别怕,我虽是一个通缉犯,却是遭人陷害,并不是坏人。只要你当我没来过,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说完,躬身拜了拜,牵着芈胜转身离去。

伍员走了数步后,回头一望,浣纱女竟然抱着一块大石头,纵身跳进了湍急的濑水之中,就这样自尽了。

伍员大惊,言道:“我吃了你一顿饭,你干嘛要跳河自杀呀?”他突然醒悟:“哎哟,坏了,是我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伍员感伤不已,咬破指头,在一块大石上,用刀刻写了血书二十个字:

尔浣纱,我行乞;我腹饱,尔身溺。十年之后,千金报德!

伍员刻写完之后,又担心会被人看到,就用手掬捧着沙土,将刚刻下的血字全部掩埋起来。

 

伍员离开溧水,一路乞讨,又行了三百余里。这一天,行至一个叫吴趋(现江苏苏州吴县吴中区)的地方。伍员正准备向小镇上的人家乞食,忽然听见街市上有叫喊之声,接着便见一个大汉追逐着另一个大汉,一边打一边追,街上围了好多人,也没人敢管。只见这个打人的大汉,身材高大魁梧,袒胸赤臂,肌肉发达,高额头,高颧骨,凹眼窝,状如猛虎,声若巨雷。他抓住那个大汉,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骑到背上就打。二十几个同伙都不敢上前,只是旁边咋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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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一个妇人拿着一根拐杖,挤到人群中间,喝道:“专诸,住手!”

专诸听喊,便马上松了手,跟着夫人回了家。伍员不解,便问旁观的人:“如此凶猛之人,是干什么的?为何如此惧怕一个妇人?”

那人说:“杀猪的!那妇人是他的‘母亲’,他是个孝子。”

伍员见那妇人与大汉年纪相仿,心中更是疑惑,又问:“只怕是是后母吧?”

旁边一个快嘴饶舌地人说:“你是过路之人,有所不知,此人叫专诸,生性剽悍,爱打抱不平,总是惹祸,但他非常孝顺,他只听他母亲的话。他母亲交代他的妻子说:‘我的拐杖就代表我,你平时跟我严加管教诸儿。’专诸因孝其母,只要见妻子拿着母亲的拐杖出现,就会无条件的服从,从不违逆。”

伍员听了,觉得又可笑又可叹。笑的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么惧内的还是第一次所见;叹的是专诸英勇无比,力敌万人,却对母亲一片孝心。因此觉得此人可交,再加上饥饿难忍。他整了整衣裳,便向专诸家走去。

伍员轻叩柴扉,专诸出来开门,一见他年少而发白,也很奇怪,竟不由自主地说:“莫非仙人至此?”

伍员:“勇士,我乃过路乞讨之人,哪是什么仙人?不知勇士可否赏口饭吃?”

专诸性情直爽,怎么看伍员都不像要饭的,依然一口咬定他是位仙人:“仙人请进!”

伍员和芈胜一同进了屋内,专诸对妻子说:“老婆,请给这位仙人端些饭菜来。”

伍员见专诸妻放下拐杖进了厨房,问道:“勇士,你那妻子手拿拐杖俨然是你的‘母亲’一样,请问你家老母可在堂上?”

专诸:“在堂内,平时少有走动。所以我老婆经常拿着拐杖吓唬我,我也习惯了。”

伍员:“听说你很厉害,却很怕老婆,这是惧内,典型的惧内呀!”

专诸呵呵笑道:“我哪是怕她呀,我是看她手里拿着我母亲的拐杖,我不想让我的老母亲着急生气罢了!”

伍员夸道:“能屈服在一个女人手下的,必能伸展在万夫之上。”

这时,专诸的妻子把饭菜端来,仔细瞧着满头白发的伍员,也觉得奇怪,便问:“仙人从何而来?看你气度不凡,绝非乞讨之相,却为何以乞讨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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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诸也问:“不知仙人是何法号?受哪路神仙派遣,降临陋室?”

伍员哈哈大笑,说:“你们夫妻二人言过其实了,我虽年少白头,但并非仙人。”然后他一声长叹,说:“我是楚国人,姓伍名员,字子胥。说你们不相信,我就是被天下通缉的伍子胥!在楚国,我家世袭卿大夫,我父亲伍奢是这位公子胜父亲的太师。因为楚王昏庸,听信奸佞之徒的谗言,父纳子妻,又派人刺杀他的父亲太子建,因而太子建逃往了宋国。可楚王却问罪于我父亲,并把他押来乾溪,同时到棠邑诱骗我兄长伍尚和我去乾溪,准备杀我父兄三人......

专诸打断伍员的话:“等等,棠邑?你兄是否叫棠君尚?”

伍员:“对,我兄伍尚就是棠君尚!”

专诸:“哪你可是棠君尚之弟?请受我一拜!”说完,躬身一拜。

伍员连连摇手:“这是为何?使不得!使不得!”

专诸妻:“你是棠君尚之弟?要知道我们一家也是棠邑人。我男人在棠邑也是杀猪的,平时爱打抱不平。有一次,一群地痞无赖,在街市欺负一个卖酥油糕的小姑娘,他见后拳打脚踢差点把人打死。那些被打得无赖就跑到棠邑府告状,官兵就把专诸抓了去,棠君尚开堂审理后,无罪释放了我男人。可这些无赖在当地也是有背景的,他们岂肯罢休。棠君尚知道后,便暗中通知我们逃离楚国,因而来到吴趋。棠君尚是我们的恩人,至今都没有报他的恩情,他现在怎么样了?”

伍员垂泪道:“ 我父兄,我伍氏一百二十八口,全被楚景平王这个昏君杀害了。我妻子,我嫂子也在棠邑死了。我逃到了宋国见到了太子建,可惜太子建却无谓的死在了郑国,留下这个遗孤。我现在是乞讨来到了吴国,就是要向吴王借兵,报父兄之仇,为死难者复仇!”

专诸听后,既同情又佩服的说:“我最敬重有孝德的人,你能千辛万苦历经磨难为父兄报仇,又孝又义,这才是大丈夫也!”

伍员:“我来到吴国举目无亲,如果你不嫌弃我穷困潦倒,我们结拜兄弟如何?”

专诸一听,立即拍手称好。于是,各自报了年龄,伍员年长二岁,呼子胥为兄,专诸为弟,八拜成交。专诸引伍员入内堂拜见专诸之母,又命老婆杀鸡、煮黍米饭,招待伍员芈胜二人,亲如骨肉。就这样,二人在专诸家留宿一夜。

次日早上,伍员对专诸说:“为兄将辞别诸弟前往梅里,寻找一个机会接近吴王僚。”

专诸:“吴王僚好勇而骄,不如公子光体恤民情,礼贤下士,在百姓眼里声望颇高。”

伍员:“公子光此人,我与他打过交道。”

专诸:“那甚好!他现在是吴国大将,常在太湖边操练水军,你若能与他接上关系,将来定能成就大事!”

伍员:“蒙弟指教。我一定记在心里,如果将来有事求于贤弟。请不要拒绝。”

专诸:“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小弟一定尽力效劳。”

伍员拱手道别,专诸夫妻送至屋外,伍员携公子胜直奔吴国都城梅里。

 

故吴城又叫梅里,当年周太王古公亶父的长子泰伯和次子仲庸,为了把王位的继承权让给兄弟季历和侄儿姬昌,从周原南奔荆楚之地,不惜“断发文身,裸以为饰”,与当地的土著居民融为一体,在梅里建立了句吴国,又在梅里修建一座周长三里三百步,外郭三百余里的城郭。城内建造宫室住宅,居民在城郭外耕田务农。从泰伯到吴王寿梦,都以梅里为都城。寿梦卒,长子诸樊继位。诸樊继位的当年把国都迁到东面吴地,建立了吴子城(现江苏苏州)。作为故都和先祖王寝的所在地,梅里城仍然是吴国统治的中心地带,依旧十分热闹。三街六市,店肆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梅里三月,太湖之滨迎来了它最美丽的仲春时节。这一年的春景,看起来与往年并没有什么差别,烟雨渺渺的太湖湖水轻轻抖动的绉纱,远眺湖中诸岛,隐隐约约,似乎是人间天堂。而世代蜗居此地的吴人却浑然不知,在他们的眼里,年年春天大致都是这般光景,他们只是担心,如果这淅淅沥沥的毛毛雨一直下个不停,今年的湖滨百姓祓禊(fú.xì)将可能泡汤。

老天总算有眼,没有拂去吴地人民的殷切期望,在上巳日前两天,太阳高照,一扫天空中的阴霾,碧波万顷的太湖,又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于是穿红着绿的大姑娘、小媳妇,戴着高冠的官员,裹着椎髻的老百姓,一齐从家中走出来,涌向桃红柳绿,草长莺飞的湖滨,涌向人山人海、店铺林立的街市,领略和享受一下小别数日的明媚春光与都市繁华。

细心的梅里城居民发现,市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对奇怪的乞丐,一老一小,形影不离,凡是见过这老乞丐的人,都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这是一个身材高大,发须皆白的‘狂丐’,铁青的脸上透出悲愤而茫然的神情,散乱的长发披散下来,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袍遮不住劲健的体魄,春寒料峭时跣足涂面,癫癫狂狂。再看那小乞丐,圆圆的脸上凝结着一层油腻腻的污垢,明明只是一个孩童,却穿着成人的长袍,走一路,长袍在地上拖一路,像扫把一样清扫着吴市长街的青石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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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老一小两个乞丐,不仅衣着装束怪异,而且行为举止荒诞。往常,乞丐者多以伸破碗向人乞讨;瞽者点竹竿向人乞讨。而老乞丐在梅里沿街一路癫狂的吹着铜箫,或坐或立,或倚或靠,或颠或蹦跶,总是在吹奏令人鼻酸的箫曲。虽然老乞丐衣不蔽体,白头赤足,可手中那根铜箫却始终精光锃亮,简直可以照见人影。围观者十分惊奇,这老叫花子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铜箫?不仅音质好,吹奏更妙。从萧管流泻出来的似乎不是箫声,而是催人泪下的心曲,呜呜咽咽的曲调有一种神秘的魔力,闻者无不觉得日月为之暗淡,湖山为之颤抖。闻者虽然听不懂箫曲的含义,却被老叫花子的箫声弄得内心酸楚难忍,潸然泪下。老叫花子吹箫时,小叫花子用那童稚的腔调,随着箫曲,唱起了催人泪下歌词,第一段过板:

伍子胥!伍子胥!

跋涉宋郑身无衣,

千辛万苦凄复悲!

父仇不报,何以生为?

第二段过板:

伍子胥!伍子胥!

昭关一度变须眉,

千惊万恐凄复悲!

兄仇不报,何以生为?

第三段过板:

伍子胥!伍子胥!

芦花渡口溧阳溪,

千生万死及吴陲,

吹箫乞食凄复悲!

身仇不报,何以生为?

吴人谁也听不懂箫曲中的歌词,或许带了浓重的楚国乡音,或许歌词太深奥,所以他们听不懂。但围观者依稀能听出这是一首悲歌,歌里有血有泪,有悲有仇。人们都不能理解,一个小叫花子年纪那么小,怎么也有老叫花子一样的悲伤情感?善感的吴地男女,情不自禁地为小叫花子的演唱而欢呼喝彩。

这老小二位虽不伸手向围观者乞讨,富有同情心的吴地市民仍然慷慨解囊,赠钱送物。那老小乞丐仿佛没看见似的,自顾吹箫演唱,旁若无人。老小乞丐的行径在梅里引起了轰动,平淡的生活有了令人兴奋的话题。人们到处议论他们的行径,讨论着他们箫曲歌词里的含义,猜测他们的真实身份和来路,为何到贫穷弱小的吴国来,其目的为何?带着种种疑问,有几个好奇心极强的市民向老乞丐寻根问底,可无不例外被他冰冷的眼光打发回去,市民感到委屈了,在老叫花子面前,仿佛他们成了乞丐,而老叫花子却像大智若愚的先知,这个‘狂丐’也太狂妄了!这是吴王僚第七年春天里的一桩怪事。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24/12/11 7:30:19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