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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氏先祖封地事迹考  发帖心情 Post By:2017/2/17 14:34:05 [只看该作者]

伍氏先祖封地事迹考

阜阳市档案局  胡天生

 

伍氏家族源于春秋楚国,可考者有2600多年的历史。但是,由于史料的大量缺失,伍氏家族的传承、先祖事迹的发生地甚至始封地,都变成了历史之谜。2009年,苏州职业大学教授、吴文化研究所所长吴恩培,中国地质大学教授、博士后伍颖,湖北荆楚伍氏宗族理事会伍峰等人组成的伍子胥故里考察组,专程赴监利县进行了考察,查阅了《监利县志》和《伍氏族谱》、《伍乾氏家史》,考察了监利县城和黄歇口镇伍场村、伍子胥帅府、后悔池、跑马界、打鼓台、斩龙渊、跑马路、伍家祠堂、伍子胥衣冠冢等地,确认该县黄歇口镇伍场村就是伍子胥故里。(见新华网转载《专家确认监利县黄歇口镇伍场村为伍子胥故里》2009-02-12

我很怀疑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这一系列考证、考察,没有一点历史地理学基础,只以当地的传说和后世族谱及伪造的“遗址”为依据,就定湖北监利县为伍子胥故里,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伍子胥投奔吴国,带领吴国军队攻陷郢都,在吴为功臣,在楚则罪人。楚昭王复国,除了无力报复吴国外,所有参与攻楚的国家都遭报复,或至灭国,伍子胥作为楚国的叛徒,即使有后人在,也会被株连灭族,怎么可能有后人留在楚国?修谱之风大兴于唐代,关于本家族的来历,许多是捕风捉影,攀附名人,唐以后的“史实”、谱记很难作为凭据。最要命的是:春秋战国时代监利县还在云梦泽的水中(见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中国地图出版社,1982),黄歇口镇还在监利县北,更在云梦泽的深水区,直到南北朝时期才从水下冒出来,而且那时还没有建县,难道楚王封伍氏为船户?

2015756日,伍氏宗亲会在安徽阜阳聚会,笔者应邀参加了前期座谈会、伍奢冢庙(在利辛县)奠基仪式和伍明镇考察(分头行动)。在座谈会上,巧遇前文报道中的中国地质大学伍颖教授,他向笔者证实了他和吴恩培教授并没有确认湖北监利是伍子胥的故里,前述报道有误。“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把这次活动安排到阜阳。”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的。

其实,春秋时代楚国的历史资料较为齐全,近现代以来出土和发现的青铜宝器和简帛文字且可弥补史料之不足,这些对我们考证春秋伍氏家族的脉络,订正伍氏先祖的史实,具有决定性的助益。下面,笔者就将近年来对伍氏先祖的思考和研究进行仔细的梳理,还原历史真相,让世人了解一个真实的伍氏家族。

一.伍氏始封祖——伍参

公元前597年(楚庄王十七年),发生了晋楚两国争霸的邲之战。

此战之前,晋、楚两国为争夺郑国展开了反复的拉锯战。郑国虽然国力不弱,可夹在两个“超级大国”之间,日子并不好过,只能采取“墙头草,两面倒”的策略,晋国来了就倒向晋,楚国来了就加盟楚。为了争夺郑国,晋国跟楚国年年出兵,倒像是郑国在指挥他们。

公元前598年,楚国主盟,在辰陵(一作夷陵,或说在今河南淮阳,乾隆《颍州府志》说在颍上六十铺,旧名夷陵,一直沿用到民国时期,《阜阳县志续编》写作“彝陵”。六十铺是楚国的地方,可信)约请陈、郑两国前来会盟,承认楚国“老大”的地位。但是,此后郑国并没有规规矩矩地按照盟约只向楚国进贡,而是仍然向晋国暗送秋波,这让楚国非常恼火。终于在公元前597年三月,楚庄王亲率大军进攻郑国,包围了三个月,攻进国都,郑襄公率众投降。由于认罪态度较好,楚庄王并没有灭掉郑国,而是退军三十里,签订了停战协议。(这是为了向对手表示尊重,不签城下之盟。)

直到六月,也就是楚国围攻郑国三个月后,晋国出动中、上、下三军支援郑国。晋军来到黄河边,听到郑国与楚国和谈的消息,中军主帅荀林父想要退兵,得到上军主帅士会的支持。但是,中军副帅(全军第二把手)先縠坚决反对撤军,并且带着自己的部队渡过了黄河。先縠是老将,荀林父则刚接手主帅,威望未立,见先縠一意孤行,明知要坏事,也只能硬着头皮指挥大军全部渡河。

楚国大军已经到了郔(河南郑州市北),楚庄王本打算饮马黄河、向晋国炫耀一下武力就撤军,一听说晋军渡河,不愿与晋军交锋,就下令回军。已经退到现在的郑州南边了,庄王的嬖人(宠臣)伍参却坚持要和晋军打上一仗。孙叔敖反对说:“我们去年伐陈,今年伐郑,战事已经很频繁了。如果万一失败了,你伍参的肉可够愤怒的将士们吃的?”伍参回答:“如果打败了晋军,那是你孙叔敖没有尽到谋划的责任;万一战败,我伍参的肉只会留在敌人阵营里,你也吃不着。”那意思是我伍参也知道战败的后果,但是我不怕死。孙叔敖不理,指挥大军率先撤走了。伍参急了,他向庄王仔细分析了敌我双方的态势,指出晋军统帅没有威望,中军副帅不服管束,三军将领各自为政,打起来一定会吃败仗。况且,您是一国之君,敌人只不过来了几个将军,国君竟然躲避敌方的将军,您回去以后怎么向社稷(国家的祖神)交代?楚庄王被他挤兑得无路可退,只好调转马头,继续北上,同时通知孙叔敖回军,自己到管地(郑州)等他。

楚庄王和孙叔敖代表了大多数楚国将士的想法,那就是害怕晋国。只有伍参看透了敌人的弱点,逼使楚庄王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而楚庄王接受了伍参的正确意见,统一了全军的思想,这是邲之战楚国能够取得胜利的思想基础。

而晋军内部,却是将帅不和、各自为政,导致了严重的后果。楚庄王仍然打算和谈,晋军主帅也答应了。但是,几个私欲没有得到满足的军帅却私自前往楚军阵营挑战。于是仓促之间两军“擦枪走火”,一场大战就此展开。楚庄王亲率左广(左军)追逐前来挑战的晋军将领,恰逢晋军派人来接应,楚将潘党望见敌军阵地上扬起的尘土,急忙派人回营告诉大家:“晋军至矣!”楚军怕庄王有闪失,全员出动,孙叔敖这时显出了他的英雄气概,指挥大军直逼晋军阵地,势如排山倒海。晋军主帅慌乱之中全无计策,只是命人击鼓大喊:“先渡河者有赏!”公开鼓励大家逃跑。于是晋军争先渡河,拼命抢船,掀翻了好多。先上船的开船要走,没上船的扒着船帮不肯松手,船上的人拿刀就砍,砍落到船上的手指多得可以用手捧。实际上晋军来的时候渡河一定有足够的船只,只须各人乘坐各自的船即可,为什么这个时候拼命争船?这只能说明晋军心理上已经陷入极度恐慌,主帅的混账命令更加剧了对晋军的混乱。只有晋军上军在士会的指挥下,预先设下埋伏,不断袭扰楚军。楚庄王派潘党、唐惠侯率军攻击,士会指挥上军安全撤离,部队没有受损。

这就是春秋史上奠定楚国霸权的“邲之战”,因为主战场在蒗汤渠,蒗汤又音“两棠”,所以此战又称“两棠之役”。

邲之战后,伍参因功封于伍,在今阜阳市颍泉区伍名镇。这里在楚成王时代就已经被楚国纳入版图。公元前639年,也就是邲之战前42年,齐孝公、楚成王、宋襄公在鹿上会盟,地点就在今阜南县公桥乡阮城集。楚成王是楚庄王的爷爷,说明楚国早就侵入本地,不仅夺取了胡国(今阜阳市颍泉区白庙集)周边的大片土地,而且把胡国变成了它的附庸国。所以,楚庄王把伍参封到这里。根据《左传》的记载,邲之战时孙叔敖是“沈尹”,封地在今临泉县古城子(旧县城西六里,今已变为城区);而伍参只是“嬖人”,说明没有封地。所以,伍参受封于“伍”,只能是在邲之战以后。他是伍氏的始封祖。

二.伍氏加封祖——椒举

“加封祖”这个名词是我创造的,不知道辞典里有没有这个词。因为伍氏的情况很特殊:先是被认定为“有罪”,被迫出逃,封地眼看着也要取消;但是由于一个朋友的帮助,不仅没有取消封地,反而还给加封了。既不是王室近亲,也没有战功就直接加封,这在楚国是首例,在春秋战国时代也很难找到第二个。

事情是这样的:

伍参受封于伍以后,他的儿子伍举袭封。公元前547年,伍举的岳父王子牟因为犯法而逃亡,楚国大臣都说:“是伍举送走了王子牟”,要求治他的罪。楚国的法律有株连之罪,伍举听到这个消息,就逃到郑国,准备下一步逃往晋国。他的好友、蔡国太师的儿子声子出使晋国,在郑国郊外遇见了伍举。伍举说出了他的打算。声子说:“你去吧!但是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楚国。”其实,伍举是迫于无奈才投奔晋国,心里并不想去。于是,声子出使回来后,面见令尹子木。子木问他:“晋国和楚国的大夫哪边好些?”声子说:“晋国的卿(宰相级的官员)与楚国不能比(这话让令尹子木很舒服),但是,他们的大夫(部长级官员)却很贤良,都是卿一级的才干。他们都是从楚国过去的。虽楚有材,晋实用之。”“虽楚有材,晋实用之”后来精简为“楚才晋用”,成为著名典故。

令尹子木对声子的话十分不解,问道:“难道晋国没有公族、姻亲吗?”因为楚国都是用人唯亲,很少用外国、外族的人才,所以对于“楚才晋用”感到不解。声子说:“虽然有,但是他们用楚国的人才实在太多了。”接着他列举了晋国利用楚国的叛逃者打败楚国的一系列史实,指出:楚国的刑罚严酷,而且株连无辜,导致人才大量流失。“现在,伍举的岳父得罪逃亡,楚国的大臣们都指责伍举:‘就是你放走了他!’要求株连他。伍举害怕,逃到郑国,天天盼望着楚国赦免他,但是楚国似乎没人想到这事。现在他已经到了晋国了,听说晋国人将封给他一大片地方,和晋国的上大夫叔向一样的待遇。他如果想危害楚国,难道不是楚国的心腹大患?”

子木这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告诉楚康王,给伍举增加封地,派他的儿子伍鸣接他回国。伍举增加的封地在椒(今阜南县焦陂镇。《新唐书·地理志》作“椒陂塘”,正德《颍州志》作“椒陂镇”,现在的“焦”是白字),所以伍举又称“椒举”,伍鸣又叫“椒鸣”,下文还要讲到。伍和椒都在今阜阳附近,所以才能都封给同一个人。明·正德《颍州志》卷四《人物》:“伍员 字子胥,颍川乾溪人。”伍举 仕楚为大夫,食邑椒,故又名椒举。即今椒陂镇是也。”只知道伍子胥的曾祖父封于伍邑,不知道他的祖父加封了椒邑,就是不懂伍氏家族的历史。还有,伍邑和椒邑必须很近甚至连片,才可能封给同一个人。如果一个在东北(安徽阜阳),一个在西南(湖北监利),远隔数千里,在上古的交通条件下,从这块封地到那块封地跑一趟得半年,收的赋税还不够路费的,那叫个坑爹。

三.楚灵王定都乾溪

楚国在灵王时代(公元前540~前529),迁都乾溪(今利辛县张村镇),并且修筑章华台,建了王宫。这里北接中原,东镇勾吴,是一种强势进取的姿态。这个时候,楚灵王伐徐、伐吴,灭陈、灭蔡,大会诸侯,东征西讨,盛极一时。中原霸主讨好楚国,吴国也抿着毛不敢反抗。楚灵王时代是楚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候。

关于楚灵王迁都,《左传·昭公十二年》只说了一句含糊的“次于乾溪”。军队停留两天以上为“次”,这句话给人的印象似乎是楚灵王带着军队在这里驻扎。而事实上在五年前,《左传·昭公七年》就记载有“楚子成章华之台,愿与诸侯落之。”这个章华台就是乾溪附近的章华台。《左传》在这一年还记有“章华宫”,说楚灵王当上王以后,建章华宫,逃亡的人都躲到里边。收留逃亡的人是犯罪(当年周武王声讨商纣王的时候,罗列的罪状就有“纣为天下逋逃主”),但是主人也不敢进去抓。偏偏芋尹无宇的看门人逃到章华宫,无宇闯进宫里把他捉住要带走。宫中的护卫不干了,说:“执人于王宫,其罪大矣!”显然,这个章华宫就是王宫。过去都以为章华宫、章华台在今湖北境内,沈括《梦溪笔谈》则认为章华台有多处,《左传·昭公七年》所记载的章华台在监利县。前文已述监利县当时在云梦泽中,足证其误,但沈括的误解却影响后世学人数百年。章华宫又称“顷宫”,《晏子春秋·景公为邹之长涂晏子谏第七》:“昔者楚灵王作顷宫,三年未息也;又为章华之台,五年又不息也;乾溪之役八年,百姓之力不足而自息也。灵王死于乾溪,而民不与君归。”“乾溪之役”即建顷宫和章华台,楚灵王在位总共十二年,光搞楼堂馆所建设就用了八年的时间,还要带兵伐吴、灭陈、灭蔡等等,哪里还有时间在监利县建章华台?

清华简《楚居》的出现,为我们解决章华宫、章华台的确址提供了充分的证据。从《楚居》看,楚国的君王似乎总爱搬来搬去,不肯安心住在一个地方,在位期间迁都达四五次(含迁回故都)的不止一个王。但是只有灵王、平王老老实实地在一个地方住了下来,这个地方就是乾溪。根据《楚居》的记载:“至灵王自为郢(河南淮滨县期思镇)徙居秦溪之上,以为处于章华之台。”(到楚灵王时,从“为郢”迁都于秦溪之上,居住在章华台。)“景平王即位,犹居秦溪之上。”(平王即位以后,仍然居住在秦溪之上)据李学勤教授解释,景平王即《左传》所称的平王,“秦溪”就是《左传》中的乾溪,学术界均无异议。根据这两条记载,楚灵王、楚平王都一直居住在乾溪,这在楚国诸王中算是难得的安稳了。

知道灵王、平王都在乾溪,下面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才能够解释得通。

历史记载的楚灵王虽然使楚国成为当时的一号强国,但是他暴虐无道,奴隶般役使人民,无休止地在外征战,最终于公元前529年被国内的野心家发动政变所推翻,自杀在逃往郑国的路上。参与政变的王子弃疾利用楚人对楚灵王的恐惧心理,派手下的亲信散布“灵王马上就要打回来了”,搞得国内人心惶惶,然后连逼带骗,逼得参与政变的两个哥哥自杀,最终自己夺得了王位,改名熊居,这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扒灰头”楚平王。

四.楚平王的恶迹

楚平王即位之初,尚能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他先让被楚灵王迁往荆国故地(今湖北秭归东)的许、胡、沈、道、房诸君复国,让斗成然安抚孤穷,蓄养民力,不轻易出兵。但是,渐渐地他就露出残忍凶暴的本性。帮助他夺取王位的斗成然不知进退,贪婪擅权,并且与养氏勾结。养氏是养由基的后代,在楚国很有威望。斗氏和养氏勾结,这让王位来路不正的楚平王非常担心。于是,在楚平王元年秋八月,即楚灵王死后一年零三个月后,楚平王兽性大发,杀死了斗成然,而灭掉了养氏家族。

楚平王为王子时,封在蔡,郹阳(应该在今河南上蔡县境内)封人(地方官)的女儿私自投奔他,生下一个儿子芈建。楚平王即位后被立为太子,史称太子建。楚平王让伍奢(伍举的儿子)为师,而让费无极为少师。费无极心术不正,但是平王却对他言听计从。费无极知道太子建和伍奢都不喜欢他,就想挑拨平王和太子的关系。他告诉平王:“太子建可以成家了。”于是公元前523年,楚平王即位的第六年正月,平王派费无极向秦国求亲,并接回新娘秦赢。

按照《左传》的记载,太子建是楚平王在蔡的时候,与郹阳封人之女生的儿子。这个记载有点靠不住。因为昭公十一年(前531)夏四月,楚灵王派公子弃疾(即未来的楚平王)帅师围蔡,冬十一月灭蔡,然后被封为蔡公,在这之前蔡国未灭,也没有弃疾守蔡的记录。就算弃疾是在年初围蔡期间接纳的郹阳封人之女,最快也得到次年(前530)正月生太子建。那么到平王六年太子建也仅有七周岁,八虚岁,根本没到结婚年龄,更不可能生孩子。而根据后面的记载,太子建在逃到宋国以后,在郑国遇害以前,就生有儿子,史称公孙胜。因此,此时的太子建绝对不止八岁。另外,算起来,楚灵王是在公元前541年为王子时娶的第一个妻子(郑国公孙段氏),到此时仅18年,他的第一个儿子也不过十七岁;四年后又娶晋平公女,使王弟弃疾出使晋国答谢,到这一年也不过十四年,弃疾好像还没有结婚。即使是《左传》记错了,弃疾就是在这之后接纳的第一个夫人,太子建也仅有十二三岁。古人结婚很早,往往在十二三岁左右。费无极让平王给太子建娶亲,也不算太早。不过,费无极希望太子早结婚,不是为了延续楚王的血胤,而是另有阴谋在。

费无极接回新娘,没有直接带到楚王宫,而是停在半路上,说是先让新娘打扮一番,自己先回去向平王报告。今颍州西湖东有地名梳妆,传为秦赢停驾梳妆的地方,过去我根本不解:太子建结婚新娘怎么可能走到这个地方?现在根据清华简《楚居》,知道楚平王时定都在乾溪,那就完全可能了。探讨这段路程需要还原古代道路和河流的走向,太过专业、复杂和枯燥,这里就不详考了。简单地说,从秦国到乾溪,应该从秦到今河南南阳市,然后向东,出古方城,沿今上蔡(蔡国)、平舆县射桥镇(沈国)、临泉古城子(沈县),入泉河(汝水故道),或从陆路沿今阜临路向东走即到。这是陆路,还有水路,当时的河道现在已经完全非复旧貌,说起来更加复杂,这里就不说了。但其上段(从秦国到今南阳)大致是不变的,这就是后来秦孝公助楚昭王复国时出兵的路线。

费无极让新娘子停在梳妆,回章华宫见了平王,把新娘子夸得一朵花似的,直把正值壮年的楚平王说得两眼发直,淫心大发。见平王已经上钩,费无极屏退从人,劝平王自娶秦赢,反正太子还是个小屁孩,回头再给他找一个漂亮的就是了。其实楚平王不用他劝已有此心,便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于是就有了民间传说的“金顶轿换银顶轿”的故事。

楚平王废了太子建的母亲,把她赶回娘家,立秦赢为王后,并且派令尹子瑕出使秦国,感谢秦国给他们送去了一个好王后。春秋时没有后来的辈分观念,秦国倒也没有介意。但是楚平王见了儿子不能不尴尬。费无极抓住这个心理,劝平王说:晋国之所以能称霸中原,是因为它和中原诸侯最近。楚国地处偏远,大王何不大力扩建城父(今亳州城父镇),让太子驻扎在那儿,联络北方,而大王出征南方,这样就可以掌控天下了。费无极的话正合平王心意,立刻派他落实此事。于是太子建和伍奢迁往城父。城父和伍奢的封邑(伍名镇)相距不远,让伍奢照顾太子建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这是个包藏祸心的主意。春秋时代,太子出镇外城往往就意味着将有废立的举动。如春秋早期,晋献公杀太子申生,就是让太子先出守曲沃,然后逐渐疏远,最后找个借口杀掉。殷鉴不远,可惜伍奢和旁观者都没有察觉。

第二年春天,费无极向楚平王诬告太子建和伍奢将以方城之外(今南阳以东、以北地区)谋叛。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诬人谋反的记录,被著名史学家柏杨“赞”为“在这方面是个发明家”,从此以后,“诬以谋反”就成了打击、陷害政治对手的利器,而且屡试不爽。

为了“落实”太子建的谋反,楚平王找来伍奢,问他太子谋反可是真的。伍奢对他说:“大王犯一次错误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听信这样的谗言?”这话戳中了平王的隐痛处,立刻把伍奢抓了起来,并且下令城父的司马奋扬杀死太子建。奋扬对这个任务并不买账,提前派人让太子逃命,然后到自己去杀他的时候果然“发现”太子建早已出逃了。平王知道后大为光火,找人把奋扬叫来。奋扬让城父人捆上自己去见楚王。平王问:“让你杀太子的话,从我的口里出去,只到你的耳朵里,是谁告诉太子建的?”奋扬坦然对答:“是臣告诉太子的。当年大王命令臣说:‘事奉太子如同事奉我。’臣没有能力,不能背叛太子,一直遵循最初的命令,所以放走了太子。现在我也很后悔,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平王问:“那你怎么还敢来?”奋扬答:“没有完成大王的指示,被召再不来,是两次违背大王的命令了。这样的人,能往哪里逃呢?”楚平王无话可答,摆摆手说:“回去吧,还当你的城父司马。”

费无极心里一直惦记着伍奢呢。他告诉平王:“伍奢的儿子都很有才,如果让他们逃到吴国,一定会给楚国添大麻烦。何不以赦免其父的名义召他们来?他们孝顺父亲,必然会来,那样,就可以一网打尽了。不然的话,他们一定会成为楚国的祸患。”楚平王就让人召伍奢的两个儿子,说:“你们来了,我就赦免了你们的父亲。”

伍奢的大儿子伍尚已经受封于棠,为棠君。棠邑不知何地,似是今河南舞阳县东之棠谿。《左传·昭公十八年》左尹王子胜告诉楚王说:“叶在楚国,方城外之蔽也。”棠谿与叶县相距不远,都在方城之外,所以费无极才说太子和伍奢“将以方城之外叛”。而只有在棠谿,伍子胥也才可能到这里,并且后来在逃亡的途中遇到他的好友申包胥。伍尚听到父亲被抓的消息,跟弟弟伍员(伍子胥)说:“听说可以赦免父亲而不去,是不孝;亲人被害而不复仇,是不义。你到吴国去吧,我回去受死。报仇,我不如你,尽孝的事让我来吧。”古人视死如归的坚定态度,让人无比感慨。

伍奢听说伍子胥不肯上当,叹息说:“从今往后,楚国的君王和大臣别打算吃上安生饭了!”楚平王和费无极抓不住伍子胥,就把伍奢和伍尚都杀害了。

五.子胥奔吴故事考伪

公元前522年,伍子胥投奔吴国。

伍子胥投奔吴国的过程,被后世演义出许多曲折复杂生动而不靠谱的传说、故事、戏曲等等(下称“作品”),绝对可以拍成一部经典的励志大戏。但在事实上,由于这些作品最早发源于吴地(今江苏南部一带),吴人对今皖北这一带的地理十分不了解,所以创作出的东西阴差阳错,都经不起推敲。先说伍子胥过昭关,都说在长江边上,而且因为关卡盘查严密,致使伍子胥一夜之间急白了头。但是,据清华简《系年》和《左传》的记载,伍子胥是从这里直接逃亡到吴国。当时寿县以东、淮河以南基本上都被吴人占领,从这一带去吴国,只须渡过淮河就到,他怎么可能摸到长江边上呢?尽管平王在伍子胥出逃的前一年收复了州来(今凤台),但是向东就是钟离(今凤阳县临淮关)依然属于吴国,他只要向东走,再过淮河,就进入吴国地盘了,又何必提心吊胆地从楚国境内到长江边上呢?伍子胥过昭关急白了头的故事,被许多医学科学家证实是“十分可能的”,但是,如果不需要经过楚国的关卡渡江,他还着什么急呢?至于传说中伍子胥过的江,很可能是今阜阳的乌江,在颍东区与利辛县的交界处,即《水经注·颍水》所说的“江陂”,是颍水的支流。因为本地的河流绝大多数都叫“某某河”,唯独这里有个“江”(乌江)而又非常之小,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于是伍子胥过的“江”就讹传成长江了。而故事中的这个关口(不一定叫昭关,但是,楚国在这里设关卡是完全可能的),很可能就在颍东区的口孜、杨楼等地(口孜的可能性更大些)。

传说伍子胥渡江以后,向一个浣纱女子乞讨,然后嘱咐女子不要泄露他的行踪,女子见他不相信自己,决然自杀。明·万历《太和县志》则以为自杀的浣纱女绝不可能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是伍子胥的未婚妻冯氏,在今太和县境。古人为了纪念她,还在太和为她建有庙宇,名浣纱女庙:

浣纱女庙  在县西门外。世传原庙在黑龙潭上,即今县治墙西古河道之所经也。后徙西南流,此道淤塞。元大德间,置县此地,乃迁其庙于西门外。女冯氏,县之河西人,或以女为仪真(今江苏仪征)人,以事迹考之,为太和人无疑也。……盖子胥,颍之乾溪人,去太和不四十里。方其自楚而奔,取道必由太和,而女故遇之。……若以女为仪真人,素与子胥不相识矣,其肯轻为之死哉!以此视之,女为太和人无疑也。

这段文字不无道理。据《左传·定公四年》记载,伍子胥外逃时曾经遇见自己的朋友申包胥。结合这两处记载,伍子胥出逃之前应该是在其兄棠君尚(伍尚)处,所以才能在逃亡路上遇见申包胥,并且在今太和县城西遇见他的未婚妻冯氏。只有是他的未婚妻,才会为他自杀。假如伍子胥已经逃到吴国,还有什么必要怕人泄露行踪呢?难道还怕楚国人派出妙手空空儿来吴国搞暗杀?

还有伍子胥到吴国无法生存,只能靠乞讨为生的说法,更是不靠谱。春秋时期,招降纳叛、吸收敌国人才是各国的通例。《左传·昭公七年》记载:“卿违,从大夫之位,罪人以其罪降,古之制也。”(外国的卿没有犯罪的,投奔到本国,安排大夫的职务。有罪的人,按照罪行的轻重依次降低待遇,这是古代的规矩。)是说对待前来投奔的他国官员、将领,没有犯罪的,降一级使用。因为如果不降级,他国君主来就没办法安排了。伍子胥的父亲被诬谋反,其子受株连,不是本人的罪,他只要逃到吴国境内,随便找个官府,都得安排食宿,不可能让他露宿街头,乞讨度日。而且到了吴王那里,必定安排官职。《左传》记伍员在吴国任行人(外交部长),清华简《系年》则说伍员为吴太宰”,总之,投奔他国的官员不可能沦落为乞丐,即使是小国如郑,也经常接纳楚国的叛臣,给他们官做,甚至还有封地,从郑国借道投奔晋、楚,都有盘缠、礼物赠送。郑国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吴国这样与楚国为敌的新兴大国了。所有这些传说,都是不懂春秋时代规矩的人瞎编的。

六.被遗忘的伍鸣

记载春秋时代历史的著作《左传》《国语》,在介绍了楚令尹子木派伍鸣(椒鸣)把伍举接回楚国后,就再也没有伍鸣的一点信息。感谢清华简《系年》,为我们提供了伍鸣后来的事迹,并且破解掉古代的一大疑案。

历来的文献和传说中,伍奢及其长子伍尚被费无极诬陷杀害后,只有次子伍子胥逃了出来,历尽艰辛为父兄复仇。而据《系年》,和伍子胥一同逃难的还有“伍之鸡”。不要笑这个名字很古怪,笔者家乡一位老人的小名就叫“鸡”。《系年》原文为:“景平王即位,少师无极谗连尹奢(即伍奢)而杀之,其子伍员与伍之鸡逃归吴”。这里的“其子伍员与伍之鸡”,既可以理解为“伍奢的二儿子伍员与另一个儿子伍之鸡”,也可以理解为“伍奢的儿子伍员和伍邑名叫鸡的人”。根据古文的习惯,和伍鸣名字的含义,我们认为后一种解释是正确的。古人有名有字,而且名和字一定有关系。如孔子名丘字仲尼,是因为他的母亲向尼山(尼丘)大神祈祷而生下了孔子,名“丘”是为了记住这个山,字“仲尼”是因为他排行老二(仲),又是祷于尼山而生。伍鸣的“鸣”,是鸡的本领、天性,所以伍鸣应该就是这里的“伍之鸡”,即伍员的大伯、伍奢的哥哥、把伍举从晋国接回来的伍鸣。“鸡”是他的名,“鸣”是他的字。古人的“名”相当于现在的小名(乳名),字是在十八岁成人礼上给起的,联系到笔者家乡某人的小名,跟伍鸣名鸡恰好可以互相印证。伍奢、伍尚被诬“谋反”,在楚国是株连全族的重罪。伍鸣不想被株连,只能逃走。但他后来的地位比伍员低(在楚国封地被剥夺,在吴国伍子胥是“太宰”,管理王室内部事务,而伍鸣最多是个将军),所以逃往吴国的记载是先说伍员后说他。那么,《系年》里的“伍之鸡”就是伍鸣。伍鸣是伍举的大儿子,伍奢的哥哥,封地的当然继承人。伍举死后,这里就是他的封地。另外,伍明镇旁有伍鸣沟,是伍鸣为疏导水患而兴修的水利工程。现在的伍明镇应该就是以他的氏、字命名的。“明”和“鸣”古今都是同音字,镇称“伍明”,应该是当地人为了纪念他而起的名字。

《系年》记载的这个“伍之鸡”,不仅提供了文献中伍鸣(椒鸣)的下落,而且破解了一场经典战役的谜团,还原了中国最早的水战范例。

据《左传》记载,昭公二十三年(前519),吴人进攻州来(凤台),楚国令尹薳越率领楚国和胡、沈、陈、蔡、许、顿等几个小国的军队救援州来,和吴人在钟离(凤阳县临淮关)相遇。此时薳越突然病故,楚军的士气大受打击。吴国的公子光分析敌情后认为应该先打击参战的胡、沈、陈国的军队,他们一乱,楚军必败。七月二十九日(月末),按当时的规矩是不该出战的日子,吴楚“战于鸡父”,吴人先用三千罪人攻击三个小国的军队。由于没有战斗力,这些罪人很快就被打败,三小国的将士都去抢抓俘虏,罪犯们慌忙逃命,战场上一片混乱。吴军趁势出击,三国败下阵来,胡、沈的君主和陈国的将领都被抓住杀死。吴国放掉三国的俘虏,让他们跑到另外三国的阵营,大喊:“我们的君主死了!”另外三国立刻混乱起来。吴军跟在后面掩击,这三国军队也开始逃跑,楚军跟着逃跑,全军溃败。这场战役由于是战于鸡父”,所以史称“鸡父之战”。

《左传》的记载详细而生动,但是,其中的“战于鸡父”却成了千古之谜。

《左传》原文是:戊辰晦,战于鸡父。这里的“鸡父”显然是地名。所以杜预注:鸡父,楚地,安丰县南有鸡备亭。杨伯峻《春秋左传注》:西晋(杜预生活的时代)之安丰县在今河南固始县东,则鸡父又在其南。《中国历史地名大词典》据此说鸡父在今河南固始县东南。但是,如果吴军在钟离抵御楚军,这个所谓的鸡父距钟离直线距离超过二百公里,当时至少要跑20天才能到达,吴军不可能推进如此神速。所以我在《阜阳考古录·“鸡父在固始说质疑》中推测“此鸡父似应在凤阳县临淮关附近。当然这只是按地理、道里和战场逻辑进行的分析,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清华简《系年》为我们解决了这个千古谜团:原来“鸡父之战”根本就是个误会!《系年》第15节记:“灵王即世,景平王即位。少师无极谗连尹奢而杀之,其子伍员与伍之鸡逃归吴。伍鸡将吴人以围州来,为长壑而洍之,以败楚师,是鸡父之洍。”楚灵王死,楚平王即位,太子少师费无极诬陷连尹奢(即伍奢),杀害了他。伍奢的儿子伍员和伍之鸡逃到吴国。伍之鸡带着吴国人围攻州来,挖成长沟淹州来,打败了楚军,这就是鸡父之

原来所谓的“战于鸡父”竟然是伍之鸡带领吴国军队围攻州来,挖了一条长沟,打败了楚军联盟。此战因此称为“鸡父之洍”。洍音,一般的字辞典查不到,意思是从主河道流出又流回主河道的岔道。由此可见,“鸡父之洍”是吴国人在州来周围挖出的、引淮河水绕城一周又导入淮河的长沟。吴军擅长水战,这次是凭借水势攻进州来,打败楚军的,并不是在什么安丰县南的山沟里展开的大决战。《左传》记载的整个战事经过和地点都是错误的,杜预对“鸡父”的注释更是扯淡。

那么,“鸡父”是什么意思?这里的“鸡”就是“伍之鸡”的名,“父”是古代对男子的美称,犹如后世称“公”。伍鸣逃往吴国的时候已经进入老年,他设计打败了楚军,吴国人佩服他、尊敬他,所以称他为“鸡父”(齐桓公就尊管仲为“仲父”),就是“鸡叔叔(伯伯、爷爷)”的意思。可见鸡父是人名而不是地名,《春秋》《左传》一开始就弄错了。

有意思的是,鸡父的“父”,《谷梁传》作“甫”,是男子美称的标准用字。可是古往今来,研究者被“战于鸡父”所误导,一直以为鸡父是地名,根本没有注意到鸡父为什么又写成“鸡甫”。这个鸡父(鸡甫)就是伍鸣(椒鸣),确切地说,是对伍鸣的尊称。请注意:吴国蛮俗,断发文身,不避名讳。齐国人称管仲为“仲父”,“仲”是管仲的字;而吴国人称“鸡父”,鸡是伍鸣的名。鸡父既然对伍鸡的尊称,那么这场战事的正确名称应该用《系年》的说法,叫“鸡父之洍”。

鸡父之洍不但是吴国的崛起之战,而且是中国有史以来最早的水战,比智襄子决汾水淹晋阳(公元前454年)早了六十多年。《左传》记载:七年后(公元前512年冬),吴王阖闾围攻徐国,“防山以水之”(堵截山水灌入徐国都城),杨伯峻注:“此盖利用堤防以山水攻城最早记录。”其实这只不过是模仿“鸡父之洍”的战例,可惜杨老先生没能见到清华简。

七.刺杀王僚

伍子胥从楚国直接逃到吴国,首先晋见吴国掌握实权的公子光,这就使他成了公子光的人。据清华简《系年》,伍子胥在吴国的第一个职务是太宰(管理王室内部事务、备顾问的小官),太宰亲近国王,位虽不高而权重,这是符合伍子胥身份的,因为他在楚国似乎没有什么职务,但是他的父亲有封地,有官职,他是理所当然的贵族,而且是吴国急需的人才,所以先给他安排一个低级而有实权的职务,是符合他的身份的。伍子胥刚站住脚,就想鼓动吴王僚攻打楚国,却被公子光否决了:“这是伍子胥亲人被杀,他想借助吴国的力量报仇,不可听从”。这让伍子胥感到非常纳闷。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其中的缘由。

原来,公子光的爷爷吴王寿梦有四个儿子,依次是诸樊、余祭、夷末(《史记》作“余眛”)、季札。寿梦见季札非常优秀,想让他接班,季札不答应。于是寿梦就让长子诸樊摄政。寿梦死,诸樊让国于季札,季札死活不干,诸樊只好即位,但他立下规矩:兄终弟及,一定要把王位传给季札。后来直到夷末死,大家都让季札为王,季札却还是不肯。吴国人就立了夷末的儿子僚(一说是寿梦的庶长子,不可信)为王,史称吴王僚。伍子胥投靠的公子光,是老大诸樊的儿子。他心中很不平衡:先王诸樊安排兄终弟及的本意,是想依次传位给季札。季札既然不干,那就应该由我来继承王位,僚凭什么当王?于是,就暗中聚集一些敢死之士,准备刺杀王僚,夺取王位。

伍子胥知道这些情况后,决定帮助公子光。他打听到吴王僚喜欢吃鱼,就找到一名擅长做鱼的勇士鱄设诸(《史记》作“专诸”,误。鱄是吴国洞庭湖的一种鱼,鱄设诸因为擅长做这种鱼而得氏),推荐给公子光,自己到郊外种地去了。

公元前516年,楚平王去世,楚国为王位继承问题争执不休。吴王僚认为楚国此时是最软弱的时候,就派自己的两个亲弟弟出兵伐楚,派季扎出使中原各国。他的安排使自己完全孤立,给公子光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于是公子光与鱄设诸合谋,决定刺杀王僚。

公元前515年夏历四月,公子光把武装士兵埋伏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宴请王僚。王僚做了周密的防卫。他让甲兵从路上一直排到公子光的府邸,而且门里门外,都是他的亲信,手执铍(木柄剑类)护卫在王僚身边。端菜的人赤身露体到门外,然后换上指定的衣服(以免在吴王面前失礼)进屋,跪着挪到吴王僚席前,亲信护卫从两边用铍紧贴着传菜人的身体,一直到他上完菜退出,防护十分严密。

当上鱄鱼的时候,公子光装作一不小心崴了脚,进入内室休息去了。鱄设诸把剑藏在鱼肚子里,端上桌献给王僚,然后说要告诉王僚吃法,闪电般地从鱼肚子里抽出匕首,刺进王僚的胸膛,杀死了王僚,自己也被护卫亲兵杀死。此时公子光埋伏在地下室里的亲兵冲了出来,解决了王僚的亲兵。

公子光登上王位,改名阖闾。封鱄设诸的儿子为卿,以伍子胥为行人(外交部长),参与谋划军国大事。

此时,有两个重要人物也来到了吴国:伯噽和孙武。伯噽的祖上是晋国贵族,受诬陷被害,其祖父伯州犁逃到楚国,仍是贵族。伯州犁的儿子、伯噽的父亲郤宛又被楚国令尹囊瓦冤杀,伯噽为避祸又逃到了吴国,吴王阖闾让他担任太宰。孙武是齐国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军事家。但他在齐国不受重用,就来到吴国,经伍子胥推荐,见到阖闾,献上所著兵书十三篇(史称《孙子兵法》),深受吴王的赏识,被聘为军师。

吴王阖闾问伍子胥:“你以前说要起兵伐楚,我知道能行。但是,我怕王僚会让我去,而且如果成功,只会巩固他的地位。现在王僚已死,我们可以出兵伐楚了。但是,楚国这么强大,不可能一下子灭掉。我们该如何着手呢?”伍子胥说:“我们可以把军队分成三部分,分别出击。我们出动一支军队,楚军会全部出动。他们来,我们就撤;他们走,我们就打,这样楚军就会被拖垮在路上。我们多次袭扰,多方迷惑他们,等他们累垮以后,我们三军齐出,一定会取得重大胜利。”吴王听从了他的建议,楚国从此陷入战争的泥潭。

八.楚国蠹虫囊瓦

就在吴国君臣合力、上下一心、摩拳擦掌准备伐楚的时候,楚国君臣却在合力败坏自己的国家。原来,楚平王死后,昭王即位,把国都迁到美郢(今安徽金寨县梅山镇),后来又迁到鄂郢(今湖北鄂州)。由于不断被吴国攻击,所以楚昭王不得不反复迁都。掌握国家大政的令尹囊瓦(字子常)是个贪渎财货之徒。在他的操控下,楚国不知不觉走向了下坡路,各附庸国诸侯离心离德,国力开始下降。前面讲过的伯噽就是因为父亲受到囊瓦的迫害而逃到吴国的。

伯噽的父亲郤宛正直而和善,楚国人都喜欢他。费无极和鄢将师互相勾结,遭到郤宛的批评,因此对郤宛怀恨在心。费无极就设计陷害郤宛。他先透风说令尹囊瓦想到郤宛家作客,让郤宛宴请囊瓦,然后说囊瓦喜欢兵器,让郤宛把许多崭新的兵器陈列在帷帐后,说等囊瓦来了,掀起帷帐让他参观,可以给令尹一个惊喜,然后让令尹挑选他喜欢的送给他,令尹一定非常开心。郤宛不知是计,完全照办。费无极又跑到囊瓦那里,说郤宛想请令尹吃饭,不知令尹肯不肯赏光?囊瓦知道郤宛在楚国人望极高,巴不得与他亲近,就很爽快地答应了。不料费无极在两边周旋的时候,突然慌慌张张地跑到囊瓦家,告诉他:“我听说郤宛请客是假,想借机除掉您才是真的。没有准备很可能会遭遇不测,令尹大人何不先找人前去探察一下?”囊瓦派人到郤宛家一看,果然发现帷帐后藏有甲兵。囊瓦又惊又怒,就把这事告诉了鄢将师,但他并没有下令要杀郤宛。鄢将师出门后却立刻以令尹的名义下令攻击郤宛家族。郤宛这才知道上了费无极的当,投诉无门,含恨自杀。鄢将师逼着国人拿柴草烧郤宛家的房子,宣布谁不放火就与郤宛同罪。国人无奈,一个人拿一两根草棍儿应付,火着不起来。鄢将师、费无极逼着当地的小官(里长之类)放火,最终烧掉了郤氏的宅院。费无极、鄢将师利用楚国的法律,残忍屠杀郤宛的亲党。一些受到牵连的朋友和他们的家人到处呼冤,说费无极、鄢将师互相勾结,蒙蔽国王和令尹,冤杀好人,令尹偏信他们的话,这个国家怎么办?这话很快就在达官贵族中间散布开来,而且传到楚昭王和囊瓦那儿。令尹心里非常不安,就向时任左司马的沈尹戌问计。沈尹戌说:“您听信谗言,杀害郤宛和他的亲友。杀人以阻止非议,仁人都不愿意做,现在你却杀人来招惹诽谤,你傻不傻呀?那费无极干了许多坏事,只有平王受他欺瞒。平王是那么伟大,甚至超过成王、庄王,之所以没有实现霸业,就是因为听信费无极。现在他们设计杀害楚国的大好人郤宛,还连累了许多无辜,都是假借你的名义。前不久吴国新王阖闾即位,多次侵犯我国。楚国如果有事,您的地位就危险了!”囊瓦听得冷汗直冒,说:“唉!这都是我的错,我要洗清自己!”就聚集国人宣布费无极、鄢将师陷害好人,蒙蔽国王,罪大恶极,应当灭族。于是费、鄢两家都被灭族,这一回不要人安排,楚国人都争先恐后地聚拢柴草,把费无极、鄢将师两家烧了个精光。但是伯噽此时并没有回到楚国,而是积极谋划灭楚。

囊瓦灭了费、鄢两族,制止了民众的诽谤,但他那贪婪的本性并没有改变,终于因此给楚国惹下大祸。

公元前510年冬,蔡昭侯到楚国,带了两块玉佩和两件裘皮大衣,他把一块玉佩和一件大衣给了楚昭王,另一半自己享用。令尹是囊瓦看见楚昭王穿皮衣、带玉佩,觉得很不错,得知是蔡昭侯进贡的,就向蔡昭侯索要。蔡昭侯不舍得给,囊瓦就把他软禁在楚国三年;唐成公有两匹骕骦马,进献给楚昭王一匹,自己留一匹,没给囊瓦,也被软禁在楚国三年。公元前507年,唐国先派人把宝马偷出来献给囊瓦,很快就被允许回国了。蔡昭侯的随从听说后,竭力劝说蔡昭侯,也把玉佩献给了囊瓦,囊瓦立刻就命令看守蔡昭侯的人:“明天不让蔡侯回国,你们都得死!”蔡昭侯被释放后,感觉十分窝囊,回国途中经过汉水时,气愤地把随身携带的玉扔进江中,发誓说:“我如果不能报仇雪耻再过汉水,大川为证!”奇怪的是,对于令尹囊瓦明目张胆地勒索和扣押附庸国诸侯的事情,楚昭王好像一点也不知情,可见楚国令尹该有多大的权势!

蔡昭侯回国后,立刻派出他的公子和大夫的儿子到北方的霸主晋国作为人质,请求晋国出兵伐楚。次年(公元前506年)春,晋国召集了齐、鲁、宋、卫、陈等大大小小十八个国家,其中也包括胡国,在召陵(今河南漯河市召陵区)会合,准备伐楚,周王室也派出卿士进行协调、指导。这是春秋时代规模最大的一次盛会,而且除了秦国以外,中原大国都参加了,自平王东迁以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不料晋国大臣荀寅向蔡昭侯索要财物没有得逞,暗地里劝主帅改了主意,不提伐楚,只讲会盟。会盟期间,卫国还因为歃血时不愿排在蔡国的后面,同晋国官员进行了一番交涉。《左传·定公四年》详细记录了卫国太祝(掌管祭祀祖宗神庙的官员)祝鮀(字子鱼)说服晋国主帅,让卫国排在蔡国前面的一大段说辞。这段话最大的价值不在于当时说服了晋军主帅,而在于它在后世成了人们研究周初分封的宝贵资料。此时的中原诸侯,离心离德,矛盾重重,根本没有丝毫的战斗力,就算他们去伐楚,也不可能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胜利。于是,春秋史上最大的一次会盟就这样无果而终。

晋国主帅盘点前来参会的诸侯,发现沈国竟然没有来,就命令蔡国向沈国问责。蔡昭侯本来是遭到楚国权臣的勒索才向晋国求援的,眼看着来了这么多诸侯,似乎复仇有望,不料又遭晋国大臣勒索,伐楚不成,在歃血排名时还被卫国挤到了后面,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回国后立刻整顿大军,就把沈国给灭掉了。因为沈国旧名“舆”,为庆祝灭沈的胜利,蔡国就把沈国这一块地方改名叫“平舆”,这就是后来平舆县名的来历。《水经注·汝水》:“又东迳平舆县故城南,为澺水。县,旧沈国也,有沈亭。《春秋》定公四年,蔡灭沈,以沈子嘉归。”说明蔡灭之沈是国而不是县,沈国被灭时是在汝水的支流澺水北。

蔡国灭沈,楚国不干了,派军队包围了蔡国。这时吴国从东边打了过来,楚国只好撤军。伐蔡没见任何成果。本来吴国的实力跟楚国根本没法相比,但是,自从楚国叛臣申公巫臣(楚庄王、共王时人)教吴人袭扰楚国边境,而不与楚军主力正面交锋,多年积累下来,楚军被拖得精疲力尽。吴王阖闾即位,伍子胥又教他分三军,每次以一军袭扰楚境,楚人必定三军齐出,敌出我退,敌退我出,如此反复折腾,定能拖垮敌人。等敌军完全疲惫后再三军齐出,一举击垮楚军。这一招非常凶狠,而楚国令尹囊瓦只顾贪污,根本不研究敌军的战术,只能被动应付。所以吴军一出动,楚国就急忙撤军,蔡国暂时安全了。

楚军一走,吴国行人(外交部长)伍子胥敲开了蔡国的大门,给蔡昭侯带来了一个他求之不得的利好消息。当时,全世界的人都不会料到,伍子胥的到来,会给楚国带来一场天翻地覆的大灾变,几乎连国家都葬送了。

九.灭楚之战

公元前506年秋,伍子胥来到蔡国,约蔡昭侯共同伐楚。蔡昭侯瞌睡找不到枕头,吴国人给送来了,自然是一拍即合。他像求晋国一样,也派出了自己儿子和大夫的儿子到吴国做人质,与吴国约定共同伐楚。

冬天,吴、蔡向楚国发动总攻。参与伐楚的,除了也曾被囊瓦勒索的唐国外,还有屡受楚国欺侮的陈国和胡国(《左传》中陈、胡都没有参加灭楚,是漏记了)。这五国并没有组成联军统一行动,而是各有分工:吴军为主,蔡、唐配合,打击楚军主力;胡、陈二国则夺取各自周边的失地,收复固有的领土。此时楚国的都城又迁回郢都,吴国大军很快就突破今皖中的大片地带,跨越大别山,进入到今湖北地区。吴军把战船停泊在淮河口,从东边与楚军隔汉水布阵。沈尹戌对令尹子常说:“您沿着汉水和吴军对阵,他们往哪走你们就往哪堵,一定要阻止他们渡过汉水。我把方城外的军队都带去毁掉敌军的战船,然后回头堵住他们的来路,那时候您再渡过汉水攻击吴军,我从后面夹击他们,一定可以大败敌军。”囊瓦答应了他。但是,沈尹戌走后,他的亲信武城黑要求速战速决,囊瓦还有点犹豫,大夫史皇对子常说:“楚国人讨厌您而喜欢沈尹戌,如果沈尹戌毁掉敌军的战船,堵住了他们的退路,从背后袭击敌军,一定能把吴军打败。这样大家就会认为是左司马自己打败了吴军。您一定要赶快开战,不然的话就不能免祸。”于是囊瓦不再犹豫,指挥楚军渡过汉水列阵,与吴军打了三仗。吴军虽连战连退,却拼命战斗,在气势上渐渐压倒楚军。囊瓦看看打不过吴军,就想丢弃军队自己逃跑。史皇说:“安定时要当令尹,大难来临就想逃跑,能逃到哪里去呢?你必须战死在前线,这样才可以洗清你的一切罪责和不好的名声。”

但是,贪财的囊瓦根本就没打算战死沙场。吴楚两军再次在柏举对阵,吴王阖闾的弟弟夫概王清晨起来对吴王说:“囊瓦不得人心,他的部下没有必死的斗志。如果我们突击囊瓦的中军,它必然会溃败,然后大军跟上,楚军一定会土崩瓦解。”但是阖闾认为这个计划太冒险,没有答应。夫概王不等吴王的命令,带领自己的部属五千人,对囊瓦的中军突然发起袭击,楚军大乱。阖闾见状,不再犹豫,指挥吴国大军乘胜追击,大败楚军。子常到底还是丢下军队,只身逃往郑国,贪污索贿得来的钱财一点没有带走。那个劝他为国尽忠的史皇,率领子常留下的车兵迎战吴军,最后死在了战场上。吴军再接再厉,渡过汉水,连败楚军,一口气攻下郢都。楚昭王只带了少数亲信随从仓皇出逃,楚国首都沦陷。楚国的王室家眷和全部财富都没有带走,就把楚国王城让给了敌人,说明楚昭王君臣逃跑的时候及其仓促,根本没有做任何战斗准备。

吴王阖闾随即对楚昭王进行追捕。楚昭王躲到随国,吴军跟踪而至,要求随人把楚王交出来。并表示只要交出楚王,汉水流域的地盘都是随国的。楚国大臣子期(后为令尹)长相和昭王相似,情愿站出来冒充昭王,替他去死。随国君臣占卜要不要交出假楚王,结果是不吉。于是他们告诉吴人:“随国地方偏僻,而紧挨着楚国,全靠楚国庇佑我们,世世代代都有盟誓,至今未改。如果遇到难处就抛弃他们,将来你们灭了楚国,还会信赖我们吗?吴国的大患,不在乎楚王一个人。如果你们把楚国全部都占领了,那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吴国军队觉得也有道理,就撤走了。

吴军进入郢都后,随即陷于分裂。他们争先恐后地进入郢都,按等级、职位抢占楚国王公大臣们的宫室,瓜分起他们的财富和妻妾来。吴王进驻王宫,占有了昭王的家室;王子子山则抢先住进了囊瓦的府邸。但是,子山还没有安顿好,他的叔叔夫概王就带着手下的将士们浩浩荡荡地开进令尹府,下令让子山赶紧滚出去。夫概王平常就非常骄横,连吴王也怕他三分。子山只得非常不情愿地赶紧撤出,把令尹府让给夫概王。可笑囊瓦从战场上直接逃到郑国,十几年搜刮勒索的大量财富一丁点儿也没有带走,家中又是妻妾成群,都送给吴人作了战利品。子山没有得到囊瓦的资产、家人,心中自然不满,刚刚取得胜利的吴军就因为分赃不均而产生了矛盾和分裂,严重削弱了战斗力。

就在这时,吴国后院突然起火:它南边的邻居越国,趁吴国主力远征,国内空虚之际,起兵侵入了吴国。一番烧杀抢掠之后,随即撤走。

十.昭王复国

当年伍子胥从楚国出逃的时候,在半路上遇见了好友申包胥。他把家族蒙冤的事告诉申包胥,并且告诉他:“我一定要颠覆楚国!”申包胥拘于友情,不能劝阻他,毅然告诉伍子胥:“你按照你的意思办吧。你能灭掉楚国,我一定能复兴它!”在楚国处于最危难的关头,申包胥想到,只有秦国能够帮助楚国复国,于是跋山涉水跑到秦国,向秦孝公求援。秦孝公认为楚国路程遥远,能否战胜吴军也没把握,而且代价太大,所以一开始还在犹豫。申包胥在绝望之下,靠着秦国的宫墙痛哭,一直哭了天,其间一滴水都没有入口。终于感动了秦孝公,让乐人演奏了一曲《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无衣》在《诗经》中归于《秦风》。但是,从诗中“王于兴师”看,这首诗应该是产生在西周时期。秦地本是西周的王畿,这里称“王”兴师,显然是当年王畿内的诗歌,它表达的是王畿民众呼朋唤友同仇敌忾携手出征保家卫国的壮烈情怀。随着平王东迁,当年的王畿变成了秦国的地盘。但是,王畿的文化依然如故,所以虽称“秦风”,却有王的字眼,而秦直到战国初年始终没有称过王。所以这首诗显然是西周时代的作品,诗中的“王”是指周王而不是秦王。秦孝公用这首诗歌表达了与楚国为异姓兄弟的情谊和同意出兵驱吴助楚复国的意向。申包胥明白了诗中的含义,停止了哭泣,向秦孝公行九叩首的大礼,这才开始喝一点水。

秦国出动了五百辆战车(五万人),深入楚境,先打败了夫概王,然后连续四次大战,吴军全面溃败,退回吴国。阖闾回国后才发现:夫概王竟然提前回国,并且自立为王。阖闾大怒,率军攻打夫概王,夫概王战败,又投奔楚国去了。楚国人不计前嫌,封夫概王于棠谿,就是伍子胥的哥哥伍尚的封地。

吴国灭楚之战最终由于自己内部的分裂和越国、秦国的出兵而功亏一篑。但是这次战役给楚国以沉重打击,一直过了十年,楚国才恢复元气。其影响之大,可见一斑。

在这以后,伍子胥在吴国的威望达到顶峰。但是,到了阖闾死后,他的儿子夫差继承王位。夫差不顾伍子胥的再三劝告,在已经彻底打败越国的情况下,放虎归山,让越王勾践复国,并且“赐死”忠臣伍子胥,挥兵争霸中原。结果被越国乘虚而入,攻进国都。此后越人连败吴师,包围姑苏三年,最终灭掉吴国。几代人磨砺以须、辛勤创下的家业,被夫差瞬间荡尽。伍子胥和夫差的际遇,千百年来让人喟叹不已。

结语

回顾春秋时代伍氏家族的历史,我发现一个特点:伍氏家族非常具有军事天才:

晋楚邲之战前,楚庄王和令尹孙叔敖都已经指挥大军撤走了。如果不是伍参坚持开战,这一仗是打不起来的。这场战役展示的是伍参对敌情的深刻了解和对敌我战略态势的整体把握,后者在克敌制胜方面尤其重要。从这个角度来说,伍参可以说是邲之战的灵魂,高级战略指挥员。纵观世界风云,美国、日本每每牵着中、俄的鼻子走,打乱我们的战略格局,我们实在需要像伍参这样能够把握全局的天才战略家。

鸡父之洍是由伍鸣创造的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以水克敌的战争范例,为七年后吴王阖闾以水战灭徐提供了样板。历史上最难得的是第一次。六十多年后智襄子围攻赵氏,在决汾水淹晋阳时,还洋洋得意地说:“吾今而后知水之可灭人国矣!”这句得意忘形的话最终让他身死国灭,贻笑万年。

伍子胥更是了不起的军事天才,灭楚可以说是他的大手笔。吴国虽然励精图治多少代,终于成为一等大国,但是与楚国相比仍然相差悬殊,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灭掉疆域如此广阔、富饶强大、兵多将广的敌国,古今中外都属罕见。其决定性的原因,就是伍子胥提出的灭楚之计:拖垮对方,最后给予致命一击。而这个计划的提出,也是基于他对楚国的深入观察和对楚国内部矛盾的透彻了解。二战期间希特勒发动的“闪击战”也不能和它相比。因为,闪击战是热兵器时代的产物,基于欺骗、麻痹敌人、突然袭击和快速机动。如果没有机械化部队、坦克和大炮,闪击战肯定是不能奏效的。而且,法西斯德国的对手,哪一个也没有楚国的面积大,只有苏联除外。但是,众所周知,苏联战场拖垮德国,导致德国最终陷于失败。从这一点说,伍子胥是中国历史上难得的超级天才军事家。

 

 

 

伍老先生:不好意思,文稿发去后又随便看了一下,感觉第一部分稍有欠缺,刚加了一点点内容,再给您发去,请查收。如须发表,请用修改稿。注意:修改稿的邮件标题没有“(新)”字样,正文“2009年,苏州职业大学教授”之前增加了“据网上报道5字:下文还有一点补充,这是跟刚才发的第一稿的区别,请注意。

       

新年好运连连!

                            胡天生,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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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强  岭南翰苑房佳山公二十六代裔孙,烈字辈,祖籍:广东台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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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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